第五百八十八章 酸菜豚肉焖面(十)(2 / 2)

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

“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

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

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

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

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

“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

“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

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

“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

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

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

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

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

“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

“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

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

“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

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

“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

“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

“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

“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

“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

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

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

“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