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没有闲着。听老爷子讲那过去的故事。

“那是一个无月之夜。刚刚结束一场大任务，精锐人员们在庆祝晚宴后就早早进入休息，只有文书工作的人还在挑灯处理各路文件。夜深人静，巡逻的人员按照惯例开始巡逻。我年纪大了，身体时常不好，有时睡不着就起来散步，所以那一晚的巡逻状况我很清楚。没有人偷闲，都在各自巡逻点和巡逻路线上，结界运作正常。但是异变开始了，无人可以阻拦，空家最平庸的人也是这一行的翘楚，却一个个在丧命在不知真身的对手下。”

“秋夜里凉爽的风，本是再正常不过。但是大家很快意识到，这一晚冷得过头了。家家户户起床点灯，翻箱倒柜地寻找棉衣棉被。而战斗人员迅速整装走出家门，去面对一个个已经逝去的负责巡逻的族人。”

“灯火映照，我看见原本漆黑一片中看不见的怪物。那是货真价实的吞噬人性命的怪物，黝黑黏着的黑色烂泥一样的东西，沿着地面与墙壁移动。之前隐藏在黑暗间，悄无声息地不断吞噬人的生命力。漫延到我的脚下，已经是散发着浓厚血腥味的暗红色半液体半固体。它分出一丝部分，然后继续前行，那一丝像蛇一样蜿蜒而上，紧紧缠绕于我身，束缚得极紧，动弹不得。意识分外清醒，我记得有感受到难以形容的气味，应该是它控制了我的心神，不能动、不能逃，也不彻底麻痹，感受自身逐渐失去气力……一共数到看见三个人倒下，我也视野漆黑，瘫软倒地。”

姜，不愧是老的辣。

这一番叙述，犹如一道画卷在面前铺开来，连细节都是那般清晰。

“前所未闻，世间居然有如此邪术。”

我并不意外那无法反抗的力量。但是这种死法，连凶手真面目，甚至连凶器之名都不知晓，未免太憋屈！

“空家怎会招致如此劫难。”我叹道。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蓝一铭说，“来到黄泉之后，我们这些人集体发誓，不查出前因后果不罢休，我是一个闲人，人脉比不上空家的资源，但八年来也查到了一个究竟。今次有机会，正好与你的家人相问一番，证实那一夜真相。”

“这是自然。”

虽然事情是三叔失踪，但无辜而死，照样重要，顺带解决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心中有不祥预感……也许只是纯猜测，我觉得，以空家这些年的作为，搞不好心思根本没放在死亡真相上。

正低头想着事情，余光瞥见身边的人脚步忽然停下。

抬头望去。

黄昏时分巨大的红太阳挂在天边，一行大雁飞过。

以此做背景，三叔站在空家的大本营外围，兴高采烈地向我招着手。而他的身边站着我那总是忙碌的父亲。

他确实很忙碌，虽然这里是黄泉，但是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活人们常有的累到半死不活的状貌。

待走近了，三叔急不可耐地三两步走上来，说：“明天和我一起出去，有个艺术展，已经和二哥说好了……”

耳边顿时轰鸣阵阵。

这一天以来听到的所有异常声音，在耳边炸开。

此时，正是无数鸟儿无秩序啼鸣的声音。但是那声音与我现在感受到的，相比之下堪称悦耳。

难以想象，声音可以嘈杂到这种程度。

不对，我是想说，难以想象，魂魄在黄泉，也能遭遇操控记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