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灯光昏黄如豆,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拍打玻璃,她盯着洗碗池里漂浮的油花,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油花聚成堆的时候,就该加冷水了。\"
\"站着等谁伺候呢?\"张凤兰的声音伴着剁骨刀的闷响炸开。
婆婆围裙上沾着褐色的酱油渍,袖口线头像蜈蚣脚般支棱着。她抓起灶台上的抹布一抖,灰尘在光柱里翻滚,\"油烟机滤网拆下来洗,用碱粉。\"
林小满的指尖刚碰到滤网就被陈年油垢黏住。
十四岁生日那天,母亲也是这样站在油污斑斑的灶台前,鼻梁上贴着创可贴,把唯一的鸡蛋打进她碗里。
父亲醉醺醺的咒骂声从卧室传来时,母亲的手抖得厉害,蛋清顺着碗沿滑到桌布上,晕开一片透明的泪痕。
\"发什么呆?\"不锈钢盆砸在瓷砖上的巨响让她膝盖一软。泛着油光的金属盆在地上旋转,最后倒扣在阴影里,像某种屈辱的冠冕。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小满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脸。
陈志强裹挟着寒气进屋,羊绒大衣上落着未化的雪粒,锃亮的皮鞋在门垫上留下两个湿润的脚印。
\"同学聚会定在周五。\"他解开镀金袖扣,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手术器械,\"你穿那件雾霾蓝的连衣裙。\"
林小满的喉结动了动。那件裙子早在半年前就被婆婆以\"太招摇\"为由送给了居委会。
但她只是点头,像母亲当年点头答应父亲撕碎她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样。陈志强身上飘来陌生的柑橘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让她想起父亲衣领上永远洗不掉的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