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德哭了一会儿,抹了一把眼泪道:“云兄弟,你有所不知。你前往中原不久之后,岛上就来了一群恶人。那些人不但霸道蛮横,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将咱们岛上的大多数亲人兄弟都杀死了,柳将军和云家阿婶也都被那些恶棍给杀啦!”
云琦听了这番话,猛然间天旋地转,似乎有一个炸雷在耳畔响起,也不知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天上当真响了个霹雳,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昏晕过去。
傅成德等人见他晕倒,急忙去掐他人中,又在他心窝处不住推拿。良久,云琦方才悠悠醒转,颤抖着声音问道:“傅大哥,你莫要骗我!我娘和柳三叔他们当真已经遇害了么?”傅成德抽泣着道:“这般大事,哥哥怎能胡乱开玩笑?”
云琦道:“我不信,不信!”旁边一个姓孙的汉子道:“如今,柳将军和各位兄弟都葬在南山之上。云兄弟,你随我们去看看吧!”
说罢,众人扶起云琦,向着南山走去。一路上,云琦不发一言,只是睁圆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身子不住微微颤抖,脚下步伐也是忽快忽慢,想来是他既急着要去看众人的墓穴,又怕看到真相之后情绪失控甚至忽然疯癫。众人见他神情激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一行人已到了南山之上。从前这山坡上只有柳镇方亡妻的墓穴,数月之前,又多了柳澄月的青冢。然而此时此刻,云琦放眼望去,只见山坡之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堆起了近百座坟墓。每一座坟墓之前,都草草树着一块由树干劈削而成的墓碑。云琦向墓碑上依次看去,只见上面写的并非全是逝者姓名,类似“朱阿四”、“胡铁匠”、“崔胡子”之类的名字比比皆是,想是树碑之人不知逝者本名,便以平日的称呼代替。云琦看着这一个一个熟悉的称呼,想起这些人数月之前还曾与自己一起欢笑玩乐,如今却都躺在了这片土地之中,一股莫名的悲戚瞬间涌上心头。猛然间,只见其中一块墓碑上写着“云阿婶李氏之墓”的字样,终于再难抑制,一个箭步冲到那座坟前,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搂住墓碑,眼泪瞬间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嚎啕大哭起来。原来这岛上只有他一家姓云,而云琦之母正是姓李,那么这座坟墓毫无疑问,定是自己母亲的埋骨之处了。
忽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紧接着“喀喇”一声,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傅成德等人见骤雨将至,一齐劝云琦道:“云兄弟,你且节哀,咱们先回家中去罢,待雨过天晴,再来祭拜不迟。”
然而云琦此刻悲上心头,便是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他也浑不知晓,傅成德的三言两语,他又怎能听得进去?仍是手抚墓碑痛哭。众人见他哭得凄切,想起当日这许多人被屠戮时的惨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紧接着又是几个炸雷隆隆响起,过不多时,大雨如注,从天而降,瞬间便将众人淋湿。傅成德又劝云琦道:“云兄弟,快随我们回家避雨罢,否则浇出病来,如何是好?”连劝几声,云琦却仍是听而不闻,一味号哭。众人见他宁死不走,便要动手,将他架起,抬回家中。然而云琦双手死死抱定墓碑,一面大哭一面叫道:“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我娘!”
傅成德见他执意不肯下山,微一沉吟,便转身奔下山去,到家中取了一把折伞、几顶斗笠,便匆匆返回。他张开雨伞,罩在云琦头顶,又将斗笠分给同行几人戴了,聊以遮雨。只是此刻非但大雨倾盆,东风也甚是猛烈,云琦头顶虽有雨伞遮护,然而大风将雨点吹得歪歪斜斜,还是将云琦衣衫淋得通透。打湿了的衣衫裹在云琦身上,他本就消瘦的身材显得愈加单薄。又见他满面水痕,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兀自痛哭不已。众人见他哭得可怜,自不忍舍之而去,便都站在他的身后,在风雨之中相候。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