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小白,长安城里皆道胡姬酒肆的白娘子,可是谪仙般人物,琵琶弦上能弹出奇异新调,却不知这朵长安城最明艳的牡丹,原是被命运连根拔起移栽至此。
三年前的秋夜,小白正伏在案头抄书贴补家用,忽听得院门被擂得山响。推开门扉,讨债的青皮混混举着火把,将欠条在她眼前晃得哗哗作响:“令尊借的驴打滚利钱,今儿个连本带利该清了!” 原来父亲病重时借的三十贯钱,如今竟滚成了三百贯巨债。
小白攥着满是补丁的襦裙,急得眼眶发红:“各位好汉容情,待我明日典当家传玉佩……”
话未说完,领头的疤面汉狞笑一声,猛地扯住她发髻:“你当谁傻?早就打听清楚了,你家值钱物件,早就进了无底洞当铺!”
就在这时,巷口转出个锦衣商贾,摇着象牙扇啧啧叹道:“好个标致的娘子,不如随我去平康坊,每日弹唱卖笑,不出半年便能还清债务。”
小白拼命挣扎,却被混混们捂住口鼻拖上马车。待她醒来时,已置身雕梁画栋的胡姬酒肆,老鸨正捏着她下巴:“从今日起,你就是咱们这儿的头牌,给我好好接客!”
从此,那方小小的舞台成了小白的囚笼。她强颜欢笑为客人斟酒,琵琶弦上流淌的曲调,尽是无人能解的悲怆……
金吾卫敲响暮鼓时,秋容暮倚着朱雀门的朱漆廊柱,掏出象牙制的“传音筒”反复拨弄。
这物件虽无千里传音之效,却能让声音顺着空心管道传得老远。他冲着筒口大喊:“泥丸紫!今日早朝陛下赏的樱桃毕罗,咱们分食可好?”
泥丸紫正攥着鎏金香囊在坊间游荡,瞥见那晃动的象牙筒,故意将襦裙下摆一甩,把耳朵捂得严实:“不接不接!谁让某人昨日公主御前对诗,抢了我风头!”任秋容暮喊破喉咙,他只顾哼着新学的《大鹏赋》,踩着云头履往相反方向去。
这时丛小野骑着矮脚马哒哒追来,马鞍上还挂着食盒:“师父!听说西市新开了家波斯馆子,咱们约兕子殿下一起去尝酥山、饆饠?”
泥丸紫却学着女子的样子,对着街边铜镜理了理鬓边簪花的样子,娇嗔道:“小野,本姑娘今日要独自来场‘city walk’,去平康坊听最红的胡姬唱曲儿,你们自个儿玩去!”说罢拎起衣摆,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把他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