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睿的这种感受比她要深刻。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李睿的脑海里就是她们挣扎呼救的声音。所以必须尽快找出凶手,不然这种痛苦会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
站在咖啡机前,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磨豆机的刻度。动作很慢,像是某种仪式——
先称出十八克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豆子在磨盘里碎裂,释放出柑橘与茉莉的香气。热水在虹吸壶的玻璃球里翻滚,蒸汽裹胁着咖啡粉缓缓上升,琥珀色的液体在滤布下滴落,一滴、两滴……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精确到毫厘。
滕艳兰的马克杯就放在一旁,杯底还残留着速溶咖啡的渣滓。李睿盯着它看了两秒,伸手拿过,倒掉残渣,用热水冲洗干净。
然后,他换上了自己带来的骨瓷杯——杯壁薄得近乎透明,杯底印着一朵暗纹玫瑰,是他某次出差时在古董市场淘来的。
他倒进刚煮好的咖啡,又往里面加了一勺蜂蜜——不是糖,而是蜂蜜,因为上个月他偶然在滕艳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罐新西兰麦卢卡,标签上写着“缓解胃痛”。
咖啡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滕艳兰伏在桌上睡着了,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又浅又急,像是随时准备惊醒。李睿把杯子轻轻放在她手边,热气在冷空气里氤氲成雾。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紧攥的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几道红痕。
李睿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继续翻看尸检报告。
五分钟后,滕艳兰猛地抬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杯子,却在碰到温热的骨瓷时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杯中的咖啡——黑得纯粹,表面浮着一层细腻的油脂,香气浓郁得不像警局的劣质咖啡豆能煮出来的东西。
她抿了一口,甜度刚好,温度刚好,连杯子的重量都刚好。
她抬头看向李睿的方向,他背对着她,正在显微镜下调整切片,白大褂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骨上一道淡色的疤。
滕艳兰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重新埋首于案卷之中。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翻页声和键盘敲击声交错。
但咖啡的温度,却让这个漫长的夜晚,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有没有考虑过她们是如何失踪的?”李睿突然抬头,“会不会是出租车之类的?”
“这点我早就考虑过了,一号被害人要去乘坐301,但是那个时间段去市区的学生很多,而且遇到晚高峰。被害人为了准时抵达有可能乘坐其他交通工具,比如出租车、网约车或者黑车。”滕艳兰说道,“而二号被害人要去的小区步行需要30分钟,公交车也需要换乘,可能也乘坐了类似车辆。三号被害人也是如此。”
李睿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凝滞的空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何她们失踪时没有任何目击者。因为被害人自愿上车,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