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2 / 2)

大夏朝向来遵循着死者为大的原则,就算是患病而死,也讲究个入土为安,这几乎已经是最根本的伦理纲常,可亓杨现在却说……要焚尸?

“对。”亓杨面色毫无波澜:“越快越好,鼠疫传播靠的主要是虫蚁蛇鼠,只有焚烧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不行!”索天纵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会被千夫所指的!”

就算有再多丰功伟绩,焚尸一事一旦捅出去,到时候亓杨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死者家人的指责和仇恨,说不定还有百官的弹劾和圣上的指责!

“天纵,这是军令。”亓杨没有转头,大踏步走向了营房:“到时候……有任何后果,我都一力承担。”

留下索天纵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郁闷地剁了一下脚,气鼓鼓地走了。

“军令就军令,难道末将是那胆小的人吗!”

**

几日后,长山府,栗城。

往日热闹的大街上人烟稀疏,住在小河巷的耿二嫂正弯着腰打开院门,试图将一桶脏水往街道上泼去。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一边倒水,一边咕哝着朝四周看去:“怪吓人的。”

小河巷里死气沉沉,只有对门一家门口挂着白幡,时不时地有低声呜咽从合拢的木门溢出来,悲悲切切,给小巷更添了一分阴森。

“唉,可怜见儿的。”耿二嫂插着腰,很是同情地瞅了瞅隔壁李家,听说李家的儿子在火器营里当个伍长,本来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羡慕得很,觉得能跟着大英雄小亓将军打仗,是个风光差事,只是没想到好景不长,李家大郎竟然染病死了,消息传回来,李家大姐当场便哭晕了过去,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日日以泪洗面,真是闻者伤心。

“砰砰砰——!”

耿二嫂也跟着伤春悲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进屋,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巨响,吓得她手一松,木桶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哎哟喂——吓死老娘啦!”

她惊恐地捡起木桶,踮着脚尖瞅了一圈,声音是从西郊火器营的方向传来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是一阵子密集的“砰砰”炮火之声,城西方向有剧烈的火光和烟雾直冲云霄,简直可怖之极。

耿二嫂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赶紧一个箭步窜进了自家大门,挂上了锁。

炮火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浓烈的硫磺气味逐渐飘散过来,弥漫了整个栗城,正当耿二嫂躲在院子里被呛得直咳嗽时,自家大门那儿突然传来了“咣咣”的敲门声,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门外大吼道:

“你们看到了吗?火器营那边好像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

耿二嫂心头一慌,赶紧冲过去打开大门,果然,看到了平日街上有名的百事通正在挨家挨户地敲门。

“夭寿啦!小亓将军魔怔了,正在大营烧尸首呢,全都要烧干净!可怜呀,连具全尸都不给留!”

百事通话音未落,隔壁李家数日不开的大门竟然嗖地一下打开了,冲出一个眼圈红肿的胖大姐来,一把扯住百事通的脖颈,沙哑着嗓子厉声质问:“你说的是真的?!”

李家大姐的儿子染病死在了大营,本来还指望着等瘟疫过去能领回儿子的尸首让他入土为安,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哪能不着急?

“千真万确,我刚从西郊回来,亲眼看到的!”百事通赶紧举起手指赌咒发誓。

“我的儿呀!”

李大姐听到这儿,瞬间爆发了一声哀嚎,大约是这些日子流了太多泪,眼角已经干涸,只能委顿在地爆发出阵阵抽噎。

“阿花,你快起来。”耿二嫂见李大姐哭成这样,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别哭了!小亓将军怎么能这样罔顾人伦,走,咱们这就去火器营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四个字落入耳中,李大姐如梦初醒,擦着眼泪恍然呢喃道:“是……我去讨个说法……我的儿不能就这么没了……”

“对啊,讨个说法去!”

“真是惨绝人寰,大逆不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河巷周围的巷子中居民也纷纷探出头来,有些家中也是有父兄染病身亡的,也都加入了李大姐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出城门,直冲陇西火器营而去!

**

“不好了,将军!门口忽然涌上来许多百姓,足有四五百人,冲撞营门,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个带着雪白口罩的小兵满眼焦急之色,小跑过来同亓杨汇报道。

“什么?”索天纵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几乎被口罩整个兜住,费力地挤出两只眼睛:“他们为何闹事?”

小兵瞬间哽住了,片刻之后忐忑地瞅了瞅一边的亓杨,放低了声音道:“焚尸的事情不知为何传了出去,现在门外都是遗属,想要讨个说法。”

准备焚烧尸体的校场正对着营地大门,是全火器营最大的一片平地,如今平地上已经堆积起了一座小山一样的尸体堆,几个戴口罩的小兵正在哼哧哼哧地往外搬菜油。

“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门口传来,营地最外面的大门竟然被直接撞开,一群老百姓直愣愣地冲到了栅栏外,第一眼便看到了校场上那堆积如小山的尸体,还有那两边拿着火把的小兵。

“我的儿呀!”李大姐爆发出一声悲泣。

难以接受如此场景的老百姓瞬间红了眼,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坚固的木头栅栏,这层栅栏是大营最坚固的屏障,比外面的门板要结实数倍,就算如此,也开始危险地嘎吱作响,拦在门口的士兵不敢下手,害怕误伤了百姓,此刻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简直是苦不堪言。

“天纵,让士兵阻拦。”亓杨眯起眼,狠下心道。

“是!”索天纵立刻听命,冲着一边的小兵喊了几声,几排军士立刻冲上前将百姓挡住。

与此同时,亓杨也大踏步走到门前,借着内力大声喊道:“诸位乡亲们!焚烧尸首实属无奈之举,染病死者的尸首会继续传播病气,只有焚烧才能彻底清除,请各位速速远离,以免过了病气!”

可是群情激愤的百姓哪里听得进去?

“死无全尸,我的儿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小亓将军,我们都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残忍的暴徒!”

愤怒的指责恍若把把尖刀,铺天盖地而来,索天纵听着那些诛心之言,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更何况是风暴中心的亓杨呢?

他焦急地拽了一下巨大的口罩,朝亓杨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一身戎装,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索。

然而眨眼之间,那些萧索之气便消失殆尽,亓杨决绝地转过身来,仿佛听不见那漫天指责似的,斩钉截铁道:“泼油!”

浓浓的硫磺味中忽然夹杂起了菜籽油的熏人的味道。

“亓杨,怎么办?”索天纵见状,忧心忡忡地上前:“要不要强行将他们拖走?”

这些百姓肯定不能留在大营门口,本来身子骨就弱,情绪激动起来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更何况还有尸体燃烧产生的大量病气呢!

可是……今日强行驱走了这些百姓,亓杨的名声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拖。”亓杨毫不犹豫道:“下手注意点,不要伤及无辜。”

索天纵咬紧了嘴唇:“……是。”

可是临到下令时,他还是犹豫了,嘴唇几次开合,可是偏偏就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亓杨见状,索性自己往前一站,清了清喉咙:“全队听令——”

话音未落,忽然间一阵马嘶声将他打断。

“圣上特遣太医队在此,闲杂人等避让!——”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大营门外响起,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熟悉无比的声音让亓杨当场愣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便看到大营门口刚刚还情绪激动的老百姓在听到“圣上”、“太医”等词后便呆住了,下意识地退到了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来。隔着一扇木栅栏,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俊美青年身骑白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数架马车,马车停下后从里面钻出了十来位怀抱药箱的老先生,各个鹤发童颜,气度不凡,还有的身上穿着官服。

“太医啊……”跟在人群中的百事通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妈呀,这就是给皇上看病的郎中吗……?”

对于皇权深埋在骨血中的畏惧促使百姓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此刻的亓杨已经看不见那些太医和百姓了,视线之中,一切都变成了灰蒙蒙的模糊底色,只有那一骑白马上翻身而下的青年是唯一鲜明的存在。

那人快步走到栅栏前,往日总是打理得整洁体面的官服此时有好几条褶皱,发髻也有点歪了,风尘仆仆的脸颊上甚至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

隔着木栅栏,谢庭春漆黑的眼眸里浓浓的情愫第一次毫不遮掩地倾泻出来,张张口,似有千言万语凝在舌尖,停顿半响后,只是轻轻地说出了五个字。

“大哥,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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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评论都在害怕我要虐的,为了证明我小甜甜的身份,今天豁出老命码到后半夜也要写到重逢的部分!

憋得受不了啦我要撒糖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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