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氏4(2 / 2)

这一天,他们会屏退左右,彼此不带任何护卫。

湛天谣本以为这是真情,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流于形式信任且虚伪至极的惺惺作态。

只是时间长了,父亲竟然分不清孰真孰假了。

或许,父亲第一次与母亲对饮时还防备至极,还会在暗处藏着无数的手下,更用银针在酒菜里逐一试毒,第二次也依旧如此,第三、第四……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多少年后,父亲都未曾放松过半分警惕,然后,母亲与他去生蛇神树下请得了一枚卵壳,父亲终于有所松动。

其后可想而知,母亲知道了父亲的软肋,于是又让一步,提出孩子可以姓双姓——氏湛,姓天,名谣,取名:湛天谣。

湛氏王族何等门第,母亲何等骄傲,让天字排在湛字之后的让步已经足够让父亲喜不自胜。

即便,他未曾表露在人前,看他将断罪刀倾囊享受的模样,都在佐证着他对女儿的疼爱。

湛天谣不笨,也是离父亲最近的那个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随着她一天天长成,也随着她一次次展露学习断罪刀的天赋,父亲的防备就越来越少。直到去年湛天谣被立储时,她已经学会了所有断罪刀法,父亲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母亲耐心至极地多等了一年,即是到了今年此时此刻,她终于动了手。

她先是在酒菜里下了药,然后亲手取走了对方的性命。这每逢祭祀的饮宴之约,成为父亲丧命的地方……

母亲动手杀死父亲之前,湛天谣一无所知,而当她目睹到眼前的这一幕,却轻而易举的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湛天谣想起父亲把从不离身的非墨刀拿给母亲把玩的那一天,她想起那是她跟着父亲开始学武的第一日……是了,母亲从那一刻起就知道她已经彻底赢得了对方的信任,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可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湛天谣看着母亲,极力压抑着心底的难以置信,不敢表露出分毫的动摇。

这位杀了她父亲的女人,她是何等熟悉,却也陌生至极。

“母亲,无……”

她本来想问母亲为何不用无根之花控制父亲,彻底控制一个早已经鲜少违背母亲意愿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取他的性命?但是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自

己已经想明白了所有。

湛天谣看着母亲,目光带着卑微地渴求,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想在自己真的发疯前,得到母亲的解释。更想欺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她做不到。

母亲看着她,从那张稚嫩的小脸上读懂了女儿的想法,开口对她道:

“有你就够了。”

“……”

的确有她就够了。

她是父亲的女儿,倘若父亲死了,能继承花虞堡只有她。母亲根本不用一兵一卒,也不需要耗费无根之花。

她是母亲谋划中的一部分,是用来赢取父亲信任的其中一个手段,并且比她料想的要奏效。更何况,她还无比听遵从母亲的话,生怕自己犯任何一个小错,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便会库对虞宫湛氏,更害怕母亲对她露出一丁点失望的情绪……

本来作为一个“手段”的她,现在已经没用了,可以随时丢弃,只是她恰巧拥有湛氏历代都有的卓绝天资,她成了湛氏准族长,也成为了王储。只是古族系这至强的天赋气运都已经被天命授予了她,如若再花时间从头来过,未必能如她这般。

是她天赋才智与后天的言听计从让母亲十分舍不得她,否则方才母亲回过头来的刹那,就不是对她说话,而是用非墨刀贯穿过她的胸口……

“母亲,您……”

湛天谣再度开口,却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血染的母亲提着同样血染的非墨刀,专注地俯瞰着脚边的尸首。

母亲没有去看她,却是对她道:

“小谣,你如此早慧,应该明白我不杀你的原因。”

“……是。”湛天谣艰难的答道。

“既然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有些东西就应该明白。”

母亲继续道:

“你身为湛氏的继承人,这是你必须学会的第一件事。”

母亲无波的面孔与无情的话语让湛天谣毛骨悚然。

“你记住,无论什么人,若是祸及我们湛氏,都要想方设法根除。”

母亲说:

“哪怕是你的至亲、至信、挚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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