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恩如大仇(2 / 2)

饭桶江湖录 左更白起 12876 字 2020-06-05

罗霄闻听此言,浑身一震,抬眼仔细打量,面前人长身玉立,薄衫飒飒,两袖清风,玉指葱茏。往脸上看,细眉柳目,桃唇小口,鼻似玉柱,牙如冰砌。肤色白里透粉,看着那么的精美,比起于清鸣也不匡多让,毫不逊色。

反过来看自己,长得不如人家好,身材也没人家高,气质也差。两厢对比,一个是货真价实的碧霞宫少宫主,一个是守宫门的下等弟子。

罗霄眼望于在游,不知怎地,竟然眼圈发红,落下泪来。

于在游刚要说话,突然间,罗霄跳过来举掌就拍,于在游赶紧应对。罗霄连打数十掌,掌掌凶狠,但凡有一招没接住,就要人命。于在游一边防守一边问:“你因何恼怒,为何对我有如此恨意?”

罗霄就像疯了似的,也不答话,金莲掌如雨点般拍下,打得于在游双臂发麻,两眼发黑。不消片刻,两人已对了八十回合,于在游一直在挨揍,根本没机会反攻。

眼瞅着于在游气力不足,生死只在一瞬间,文长庚正准备上台搭救,突然台上起了变化。只见罗霄猛然收手,立在原地,眼瞅着于在游,说道:“咱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罗霄转身下台,也没回三教堂,而是几个起落,消失在无数的围观群众当中。

于在游都快被打懵了,眼见罗霄又突然消失,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呆在擂台上良久,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教堂的人也没想到罗霄突然离去,没办法,又上来一个人,站在于在游跟前,说道:“好久不见。”

于在游甩了甩头,暂时不想罗霄的事,抬头去看来人,不禁两腿发软,双膝一颤,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口尊师父,徒儿不孝!

原来,上台的这个人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武圣人于和的顶门大弟子!

只见他,身高九尺五寸,宽宽的肩膀;发髻高挽,一绺白发垂落下来;两只金眼烁烁放光,狮子鼻,一字口,薄薄的嘴唇,花髯胡须;稳如泰山,气派十足,看上去也就在六十挂零,但实际的年龄已不可推算。

于在游一身的功夫是谁教的呢?绝大部分都是武圣人于和亲传的,只不过于和是以爷爷的身份传授武功的。在此之外,也为于在游找了两个师父,一个是自己的大徒弟夏遂良,一个是自己的大护法飞天灵狐潘炳辰。

夏遂良教了于在游三尖匕首钺,潘炳辰则教的是四书五经,文章辞对,两个老师一武一文,共同培养于在游。只不过,于在游逃出碧霞宫的时候,夏遂良不在宫内。其实就算他在,他也不会违背武圣人的命令。

此时,夏遂良看着于在游,道:“你不要再叫我师父了,你已经叛逃师门,离开了碧霞宫。你的身份不再是碧霞宫的少宫主,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少宫主,就是罗霄!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若是在江湖中遇见你,不必手下留情,他也不打算认你这个孙子了,咱们现在是敌人。”

于在游两眼落泪,听了此话,伤心悲痛,明白了爷爷于和的心意,看来是真的恩断义绝,亲情不在。没有办法,总不能认死吧?于在游站起身,泪眼朦胧,问道:“那您可是要与我一战?”

夏遂良点点头,道:“既然已无师徒的情分,你又不再是碧霞宫的人,咱们自然要动手,这是擂台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在游心凉了半截,无话可说,解下腰间的银链金钺,“请动手吧。”

夏遂良拿出兵器,跟于在游一样,也是拴着链子的三尖匕首钺,没办法,师徒嘛,一个教一个学,自然相同。只不过,夏遂良的三教匕首钺更像是船上的锚,有半个小车轮大小。

二人话不多说,舞起各自的三教匕首钺,打在一块。两人师徒一场,所学所教都没隐瞒,所以夏遂良的招式于在游一清二楚,于在游的打法夏遂良也心里有底。这就样,二人打了有七八十回合,分不出胜负。没办法,各自收回兵器,比试拳脚,金莲掌对金莲掌,都从于和那学来的,一时片刻也难分高低。只不过,夏遂良毕竟年长,经验丰富,这是于在游比不了的。况且,夏遂良有着鸡司晨、犬守夜的功夫,底子要比于在游厚许多,两个人年岁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比了有百余回合,于在游渐落下风,文长庚在台底下看着清清楚楚,心说不好,游弟要输!他这边刚要登台,另一头早有人先他一步,这个人来到台上,也不伸手,只扯着嗓子喊道:“住手!”

夏遂良一听这个声音,感觉有点熟悉,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停止打斗。于在游得以活命,平息气血,行功运气走了周身一遍,这才恢复如初。

两个人一齐去看来台上的那人,只见是个老者,瞅着比夏遂良还年纪大一些。于在游不认识,可夏遂良却认识,当场,推金山倒玉柱,“噗通”跪倒在老者脚下。

于在游心里吃惊,心说这老者是谁呀,居然能让金灯剑客下跪,恐怕是跟爷爷武圣人一样分量的人。

再看夏遂良,双手拉着老者的衣袖,说道:“恩兄,你怎么来啦?”

书中代言,这个老者名叫石伦石宝山,家住四川成都府,武林人称“威震巴蜀、气吞山河。”他的辈分非常高,跟武圣人于和,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疯上人长发道雪竹莲以及偷天换日老剑魔金昌金泰斗是一个辈分的,只不过武艺不高,年龄也比前面那四位小。

夏遂良为什么要管石宝山叫恩兄吗?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原来,夏遂良原名夏继忠,年轻的时候,酷爱练武,为此不惜耗尽家财。后来,夏继忠去镖局当镖师押镖,结果在路上被人劫了。年轻的夏继忠心如死灰,一时想不开就要寻短见,就在这时候,石宝山出现了,救下夏继忠,开导劝慰。然后又凭借着自己的名号威望,不费吹灰之力就帮着要回来镖车。

夏继忠感恩图报,就要拜石宝山为师,石宝山没答应,说咱们俩相差不大,还不如拜为兄弟。这就样,夏继忠拜他为兄长,自己为弟。再接下来,就住在石宝山家,跟着石宝山学武。可石宝山发现夏继忠是个练武奇才,天赋极高,自己实在没什么可教的了,于是就带着夏继忠寻名师、访高友。

石宝山跟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交情莫逆,于在带着他来到峨眉山,拜访普渡,并且说明来意,请求普渡收他做徒弟。普渡已经有了三个徒弟,分别是夏侯仁、马凤姑和尚云凤,又刚刚收了一个小徒弟白一子,便直言有些力不从心,难以再收徒了。不过,普渡写了一封书信,把夏继忠推荐给自己的师弟武圣人于和于九莲。

石宝山就带着夏继忠又来到云南滇池岛,圣人谷碧霞宫,面见于和,送上推荐信。于和也不愿意收,但是看在师兄普渡的面子上,就暂时留夏继忠在碧霞宫。时间一长,于和发现夏继忠果然是天资聪慧,练武的好苗子,就收他为顶门大弟子,又赐名为夏遂良。

石宝山知道了更加开心,经常来圣人谷看望夏遂良,并且带了大量的金银捐赠给碧霞宫。于和跟他也有了交情,十分尊敬石宝山这位老剑客。

夏遂良更是明白石宝山恩情难报,所以对他言听计从。

此时,石宝山登擂台分开打斗的二人,对夏遂良说:“遂良,你听不听我的话?”

夏遂良答道:“恩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自然要听。”

“那好,你马上叫后台的人就地解散,三教英雄大会不开了!”石宝山说道:“华山归崆峒派,你们不要争了,那些作奸犯科有案底的人,全都押送开封府,投案自首。”

其实,石宝山是一心为夏遂良好。他早些日子,邂逅了清风大剑白金堂,从他嘴里听说华山老祖飞升,把华山留给了文长庚一事。又听说召开三教英雄大会,莲花宗的人要跟峨嵋宗、上三门以及开封府作对,更要抢崆峒派的华山,所以急忙赶来主持公道。但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好,受不了舟车劳动,晚到了两天。

石宝山的想法是,你夏遂良和武圣人再厉害,你也不能跟官府作对呀。况且那崆峒派背后有小皇帝当靠山,这是江湖人能惹得起的吗?再者说,上三门和峨嵋宗都是正派人士,反倒是莲花宗的门下弟子,常常胡作非为,在武林中名声很不好。所以,石宝山是为了保护夏遂良,这才叫他赶紧取消三教英雄大会,肃清门派里的奸佞之辈。

可夏遂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武功跟人品完全不匹配,就像三堂主陈仓说的一样,外君子,内小人。表现在外的,像个君子,其实内心深处是个小人。

夏遂良听了石宝山的话,面露难色,道:“恩兄,我来此助阵,乃是受了老师武圣人的法旨。倘若我取消了大会,回去不好跟老师交差呀。”

石宝山道:“不怕,你听我的话去做,武圣人那里,有一切责怪都由我来担。”

夏遂良还是为难,半天不言语。

于在游一听,可开心坏了,没想到夏遂良还有一个如此明事理、晓大义的恩兄!与此同时,台前台后的人也都听明白了,文长庚等人尽皆开心,只不过夏遂良态度不明,叫人生疑。

这时候,后台的那些贼人们听说要就地解散,取消大会,全都走出来,站在夏遂良身后,看他的表示。因为,夏遂良是这些人的头,他是老大,如果他真发话了,这些贼人也不得不听。

石宝山一看贼人们都出来了,瞅这样子是要施压,夏遂良又不言语,不禁生气,质问道:“遂良,你听不听我的话?”

夏遂良原本跪在,此时站起身来,低着头,道:“我自然愿意听恩兄的话,但此事太大了,不光关系到我一人。恩兄,你容我想一想。”

石宝山一看,明白了,夏遂良这是打算不听话呀!气的他指着夏遂良的鼻子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就不该救你!”

夏遂良只能忍受,不敢还嘴。

常言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贼人当中,血手飞镰江洪烈眼珠乱转,他伸手捅了捅绝命剑客叶秋生和五阴剑客庄子勤,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师兄跟我都是莲花宗的人,这个老不死的跟我们圣人谷还有些交情,我们实在是不好出手。不如你们俩帮忙...否则,我师兄下不来台呀。”

叶秋生答道:“若是我们出手,就怕金灯剑客恼怒,我们性命难保呀?”

庄子勤也道:“对呀,这老头是他的恩人,我们哪敢动手。”

江洪烈冷笑一声,道:“二位可听过‘故囚报李勉’一事?大恩如大仇!你们尽管动手,一切后果我来担着。”

叶秋生跟庄子勤两个人对视一眼,拿定主意,绕到石宝山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啊呀!拿命来!”

石宝山被吓一跳,回头一看,庄子勤举起五阴掌,“啪!”正拍在脑门上。石宝山仰面倒地,两眼翻白。叶秋生随后上前,手起剑落,割下人头,拿在手中。

二人拎着石宝山的人头,一同跪在夏遂良跟前请罪,就听庄子勤道:“金灯剑客,我二人嫌这个老不死的误事,就此杀了!”

叶秋生道:“请金灯剑客责罚!”

夏遂良两眼放光,呆了半晌,回过神来,道:“哎呀,我的恩兄啊,遂良恨不能以身代死,痛煞我也!”

说着,眼泪掉下来,以泪洗面。

其实,江洪烈在身后嘀嘀咕咕,夏遂良听得真真切切,但是默许了师弟教唆行凶的行为。五阴剑客庄子勤和绝命剑客叶秋生偷袭石宝山的时候,以夏遂良的功力,真想要出手制止的话,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他也没动作。

而庄子勤和叶秋生一听,夏遂良只喊悲痛,什么难过呀,什么以身代死呀,眼泪掉的稀里哗啦的。但是,半句都没责骂自己二人!

两个人心中发笑,看来江洪烈说的对呀,大恩如大仇!这个老不死的仗着自己有恩于人,就觉得高人一等,呼来喝去,着实该死。

九头神雕计成达也没想到是这个局面,他问江洪烈道:“师弟,这...这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啦?”

江洪烈阵阵冷笑,答道:“恩情大过天,难以为报,怎么办呢?杀了恩人,就不用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