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抑郁症记录(2 / 2)

超级补给箱 百川若谷 2847 字 2019-10-07

当时很多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完成,是真的做不到,不是偷懒。接近期末考试,半个学期我差不多都奔走在医院或者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自救已经耗费我大量的精力了,我自顾不暇,其他的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后来有一天,有位很关心我的朋友微信上跟我讲:你现在就把所有杂事抛在一边,把你自己的快乐和健康放在第一位,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当时我沉重的大脑觉得很迷茫。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的问题已经严重到,我没有能力去从大脑里得到“我想要做什么”的信息。除了日常必须的吃喝拉撒,其他事举步维艰。举个例子,正常情况下:开心麻花的电影上映了,我很期待去看。路边的小吃看起来很美味,我想尝尝。这些平日里正常人最普通不过的“想法”,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都是奢侈。我的思维功能已经退化到除了最原始的本能动作其他都被封锁了。

用一句抑郁症人常用的描述:我整个人坏掉了。无日无夜无知觉,无悲无喜无活力。表面上看着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内在已经被吞没、被腐蚀,像本能的提线木偶,呆呆傻傻,主机烧坏了,徒留一副空洞的躯壳。到此我终于彻底相信,是传说中我以为遥不可及的抑郁症没错了。我休了学,拒绝再回到学校,跑到家里安心养伤。我知道我是抑郁症,我也同样知道抑郁症有千姿百态各不相同。曾经动笔写过遗,过程中嫌弃自己文笔实在拿不出手就搁置了。遗这种东西毕竟是你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篇小作文,虚荣的我还是希望能拿出满意的水平,遗没截稿,跳楼的事就再往后拖一拖。

每天没有任务,差不多全天都在躺在沙发上一集一集看电视剧。别的事情我也做不好,打字都是吃力的。一句话往往要拼凑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头脑昏昏涨涨的,上午还正常,每到下午头沉沉的,很累,有种压迫的痛。也不知道哪块神经受损,反正大脑被困住了我进退不得。中医把脉给我的结论是供血不足,我没信。

后来也想过依靠药物,但没去成医院。为什么呢?当时在家我整天几乎是不说话的,还卸载了微信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我的语言、表达、归纳能力被损坏的相当严重,就算运用全身的力量我也很难和任何人解释清楚我此时到底处在怎么样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境遇里。看医生起码要和医生描述病情吧?我表达不出来。我没有丧失发声的能力,但我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我的朋友很担心我,短信发来说你出门去恢复社交,不要一味闷在屋里,否则会更加重。我甚至不想回复,我很累。可她又是确实关心我,忍着别扭回了句,安,勿念。后来她强行要我装回微信,我拗不过她就照做了。我说你知道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动脑去用力的思考问题,我的左胸口就会发疼,真切的疼,不是幻觉。而且我的大脑很排斥我在思考,似乎像在固定位置拉起了警戒线,只要我越界一点点,我的大脑就会迫使我停下来。就好比两国交界的边界线被士兵把守戒备森严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此后我的自救基本靠网络,因为和别人沟通是无效的。就好比没人见过企鹅的时候,你在绘声绘色的描述这种生物非但不会引起共鸣,只会叫人觉得你在胡言乱语。他们不会明白的,当然幸好他们都不明白。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劝你比如“谁谁谁比你惨多了”,比如“差不多得了”,表面上在你来我往的对话,但你们永远无法搭建起共鸣,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抑郁症是一个人暗无天日,是一个人画地为牢,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作战,是一个虚弱的、损坏的、不完整的你,竭尽全力与那只大黑狗搏斗的较量。这其中最残酷的地方在于,一是半死不活的你能量被削弱,战斗力锐减;二是尽管你如此摇摇欲堕,却还是必须要硬着头皮孤军奋战。这夜路只有你一个人磕磕绊绊地走,自己一旦倒下,赌注很有可能是输掉你的余生。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