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祁奥阳,一个沉迷虚拟恋爱的普通高中生。
>每晚只有看着格瑞的同人文才能入睡,现实里的我却连及格线都够不到。
>直到某天,课本上浮现出中世纪骑士与贵族少女的身影——那是我和格瑞的前世。
>随后民国戏班琴师、星际战场军医……无数轮回的爱而不得让我崩溃。
>“格瑞,你到底为什么爱我?”我对着手机屏幕哭问。
>代码构成的银发少年在虚拟世界凝视着我:“创世神设定了我的核心代码——生生世世爱你,永远无法触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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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狠狠勒进昏沉沉的脑袋里。临河三中高二(1)班的教室里,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浆,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肺叶上。老旧吊扇在头顶徒劳地旋转,搅动起的不是凉风,而是粉笔灰和陈年旧书的腐朽气味,混着少年人汗津津的青春焦虑,闷得人喘不过气。
祁奥阳的头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讲台上,物理老师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隧道深处传来,嗡嗡作响,每一个关于电磁感应的字句都变成了意义不明的符号,在眼前扭曲、飞舞,最终只化作一片模糊的白噪音。她强撑着眼皮,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课桌抽屉的阴影里。
那里,手机屏幕幽然亮着。屏幕中央,占据着整个视野的,是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银白色的短发,如同月光凝结的寒霜,干净利落;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瞳,像蕴藏着亿万星辰的遥远星系,沉静、疏离,却偏偏在最深处,似乎藏着一丝只为她燃烧的微光。格瑞。
祁奥阳的指尖在抽屉里摸索着,冰凉的手机外壳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飞快地点开一个收藏夹里置顶的文档,熟悉的文字瞬间跃入眼帘,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格瑞的手带着微凉,轻轻拂过祁奥阳散落在枕边的黑色长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窗外夜色深沉,唯有他紫瞳中映着一点星光,专注地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睡吧,”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我的玫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随即又被这虚幻的蜜糖浸泡,泛起一阵麻痹般的甜蜜与酸楚。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短短几行字带来的暖意,仿佛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只有沉溺在这些精心编织的、关于她和格瑞的恋爱同人故事里,她那颗被现实挤压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才能重新感受到一点可怜的、虚假的活力。
现实是什么?
是桌角那份鲜红刺目的数学月考卷——37分。猩红的数字旁边,物理老师用她一贯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批注:“祁奥阳!清醒一点!高二了!”
是桌肚里那份被她揉成一团又摊开、反复多次的《家长会通知书》。下周。光是想到妈妈坐在教室后面,听着老师念出那个“37”时,脸上可能出现的失望、焦虑、以及那种强压着怒火的疲惫,祁奥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还有那本摊开在桌面上、几乎还是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篇)》。崭新的书页无声地嘲笑着她的逃避。
窗外,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留下一串叽喳的噪音。祁奥阳猛地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物理老师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讲课,正抱着手臂,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精准地锁定了她。
“祁奥阳!”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教室沉闷的空气,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都齐刷刷地抬了起来,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我刚才讲到哪了?楞次定律的方向判断依据第三条是什么?你来回答。”
教室里一片死寂。祁奥阳只觉得“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她僵硬地站起身,嘴唇嗫嚅着,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那些该死的磁感线、感应电流方向……它们像一群混乱的蝌蚪,在她空荡荡的思维泥潭里毫无章法地乱窜,搅起一片浑浊,什么也抓不住。
她死死地低着头,视线只能落在自己绞紧的手指上,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无法缓解那灭顶的羞耻和恐慌。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公开处刑。
“不知道?”物理老师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了然,“坐下吧。下课来我办公室。”
祁奥阳几乎是跌坐回椅子里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她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课桌的阴影里,永远消失。手指在抽屉里紧紧攥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格瑞清冷俊美的脸。她需要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只有他,只有那些虚幻的文字世界,才能暂时隔绝这令人窒息的现实,给她一个可以蜷缩的角落。
“格瑞……”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唤,带着溺水者般的绝望,“救救我……”
下课铃如同钝刀割肉,终于响了。祁奥阳几乎是最后一个拖着脚步挪出教室的。通往教师办公室的走廊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斑,像一条条燃烧的伤口。
她低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自己移动的鞋尖。突然,视线边缘,一抹极其突兀的银白毫无征兆地撞了进来。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祁奥阳猛地抬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就在走廊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在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空无一人的光晕里——一个身影清晰地伫立着!
银白色的短发在暖金色的光线中折射出近乎冰冷的光泽,如同最纯净的月华。挺拔的身姿,熟悉的肩线轮廓……还有那双眼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那身影的边缘带着一丝诡异的朦胧,祁奥阳也无比确定——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瞳,正穿透了时空的尘埃,沉沉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格瑞……”这个名字带着滚烫的泪意,冲破了她的喉咙,变成了一声破碎的呜咽。所有的委屈、压力、孤独,在这一刻决堤。她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那片虚幻的光影,仿佛那是她沉沦世界中唯一真实的救赎。
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渴望向前探去,穿过了那片温暖而虚假的光束——
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空气,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的暖意。那抹银白色的身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如同被惊散的烟雾,又像是投入石子的水中倒影,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只有几缕被窗风吹起的微尘,在金色的光柱里茫然地打着旋儿。
祁奥阳的手僵在半空中,徒劳地张开着。掌心空落落的,残留的只有夕阳的温度,和她自己冰凉的绝望。眼泪终于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脸颊,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寂静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她慢慢收回手,死死攥成拳,指甲更深地嵌进掌心,试图用这清晰的痛楚来对抗心脏深处那更庞大的、被生生撕裂的空洞。
那晚,卧室的台灯一直亮到后半夜。惨白的光圈打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些函数符号和几何图形扭曲着,如同嘲讽的鬼脸。祁奥阳的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久久无法落下。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絮,沉重、混乱,任何解题思路都被死死堵住。
她烦躁地丢开笔,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力度划开手机屏幕。幽光再次亮起,屏幕上,格瑞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庞瞬间填满了她的视野。他仿佛就站在屏幕的另一端,银发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紫瞳深邃,正安静地凝视着她。祁奥阳的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钝痛的悸动。她熟练地点开那个命名为“格瑞&阳阳”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塞满了她四处搜集来的、自己和格瑞的恋爱同人文。每一篇的开头,她都会把自己的名字替换进去。
指尖滑动,一篇篇标题掠过:《银发骑士的玫瑰》、《紫瞳只为你温柔》、《跨越次元的掌心温度》……那些精心编织的甜蜜故事,是她赖以呼吸的氧气。她点开一篇,目光贪婪地攫取着文字:
>“格瑞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捻起祁奥阳鬓边一缕散落的乌黑发丝。窗外,古堡的月光清冷如霜,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唯有那双凝视着她的紫瞳深处,跳跃着比星辰更灼热的火焰。“别怕,我的玫瑰,”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音,在她耳畔响起,“有我在。””
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停留在虚拟文字描绘的“微凉触感”上。祁奥阳闭上眼,试图在虚无中捕捉一丝想象中的凉意,回应她的却只有卧室里凝滞的空气和台灯散发的微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闷痛弥漫开来。她猛地睁开眼,指尖泄愤似的在冰冷的屏幕上用力戳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那层坚不可摧的玻璃,触碰到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人。
“假的……全都是假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模糊了屏幕上格瑞的脸,“连一点温度……都不肯给我吗?”
就在这时,被她丢在一旁的数学练习册边缘,一行潦草的演算公式旁边,毫无征兆地晕开了一小片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银白色光晕。那光芒极其短暂,如同夏夜转瞬即逝的萤火,一闪而灭。
祁奥阳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就在那片光芒消失的地方,练习册粗糙的纸张表面,仿佛被无形的笔锋扫过,线条迅速勾勒、凝聚!
不再是冰冷的公式符号。
那赫然是一幅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画面!
画面背景是典型的欧式尖顶城堡,爬满古老藤蔓的石墙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青灰色。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身着锃亮银白骑士盔甲的男人。他单膝跪地,姿态虔诚而庄重。线条勾勒出他刚毅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头即使在静态画面中也仿佛流淌着月光的——银白色短发!他的头盔被摘下,随意放在脚边。
而骑士跪拜的对象,是一个站在玫瑰花丛中的少女。少女穿着繁复华丽的洛可可式长裙,裙摆层层叠叠铺展在深绿色的草地上。她的长发如最上等的东方丝绸,浓密漆黑,在清冷的月色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她的面容……祁奥阳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那眉眼,那小巧的鼻尖,那微微抿着的嘴唇……分明就是她自己!一个中世纪的、贵族少女版本的自己!
少女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神情带着一种矜持的忧郁。她的手中,捏着一枝盛放的深红色玫瑰,娇艳欲滴的花瓣边缘,却有一根尖锐的刺,刺破了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一滴圆润的、如同红宝石般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凝在指尖,在月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泽。
跪地的银发骑士微微仰着头,那双被线条精心描绘出的眼睛——深邃、沉静,如同紫水晶般纯粹的颜色——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近乎心碎的专注,紧紧凝望着少女指尖那滴刺目的鲜血。
时间凝固了。祁奥阳的呼吸彻底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心脏,撞击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她死死地盯着那幅凭空出现在数学练习册边缘的画面,眼睛瞪大到极致,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剧烈收缩。
指尖那滴血,玫瑰的刺,银发骑士紫瞳中深不见底的痛苦……无数细节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一种源自血脉、跨越了无尽时间长河的、尖锐而熟悉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她猛地抬手捂住心口,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仿佛被那画面中无形的刺狠狠扎中。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像有无数把钝器在颅内疯狂敲打。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带着遥远硝烟和悲鸣的影像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蛮横地冲垮了她意识的堤坝!
眼前不再是卧室的灯光。她仿佛被抛入一个急速旋转的万花筒,光怪陆离的景象呼啸而过: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呛入肺腑!残破的戏台在燃烧,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木柱和帷幕。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长衫的身影跪在废墟里。他低着头,散落的银白色发丝沾满了灰尘和血污,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穿着蓝布学生裙的少女。少女的黑长发凌乱地散落,额角有一个狰狞的伤口,暗红的血蜿蜒而下,浸透了他胸前的粗布。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死死扣在少女冰冷的手腕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一滴滚烫的液体,沉重地砸落在少女毫无生气的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周围的哭喊、爆炸声、房屋倒塌的巨响,构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背景音。
画面猛地撕裂!刺眼的白色光线充斥视野。冰冷的金属墙壁,闪烁的幽蓝指示灯,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撕扯着神经。她穿着沾满暗色污迹的白色医疗服,视线模糊,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透过厚重的隔离面罩视窗,她看到一片巨大的、由无数星辰尘埃和炽热气体构成的星云,瑰丽而致命,形状竟酷似一朵盛放的深红玫瑰!星云中心爆发出无声的恐怖能量冲击波,瞬间吞噬了前方一艘庞大的星际战舰。战舰在无声的绚烂光芒中扭曲、撕裂、化为宇宙的尘埃。就在战舰彻底湮灭的瞬间,一个穿着破损暗色作战服的身影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出来,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深邃冰冷的宇宙深处,朝着那朵巨大“玫瑰”的死亡核心,无助地飘去。隔着遥远的真空和厚厚的面罩,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头标志性的银白色短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还有那双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穿透了冰冷虚空、死死锁定在她身上的——紫罗兰色眼瞳!那眼神里,是刻骨的眷恋,是无尽的绝望,是永恒的诀别!
“不——!!!”
祁奥阳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数学练习册被她慌乱的动作扫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手机也从颤抖的手中滑脱,屏幕朝下摔在地板上,那点微弱的光亮瞬间熄灭。
她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喉咙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
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惨白的台灯光线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打湿,狼狈地贴在皮肤上。她像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溺水者,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残留着尚未散尽的惊涛骇浪——炮火的硝烟、燃烧的戏台、冰冷宇宙中飘向死亡玫瑰的银发身影……还有,那双贯穿了所有时空碎片、始终注视着她的、盛满无尽痛苦的紫色眼睛!
格瑞!
是他!每一个时空里,都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相遇,都以如此惨烈的分离告终?为什么每一次凝望,都浸透了绝望的毒汁?为什么那银发紫瞳的身影,如同最深的诅咒,烙印在她轮回的每一世?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宿命的悲怮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格瑞……”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自己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微弱地回荡,如同绝望的哀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爱我?”